4月18日,下午两点,在徐汇区公共卫生服务中心,陶俊发和他的10名队员终于可以坐下来吃午饭了。而在吃饭之前,他们还要花费将近30分钟进行洗消,包括喷雾器的消杀、擦拭,以及自身防护装备的脱卸。
这是徐汇消防支队防疫消杀队的11名消防员,投身到抗击疫情第一线、转战防疫消杀战场的第十天。
——从4月9日起,徐汇区消防救援支队组建“防疫消杀队”,承接徐汇区疾控中心部分消杀任务,由陶俊发担任队长。他们的主要任务,是对阳性患者转运后的居住环境进行充分、彻底的消杀。这,也就是上海市民经常能从疫情播报中看到的那句“已对相关居住地落实终末消毒措施”的终末消杀。
十天时间里,这支防疫消杀小分队逆向而行,总共出动143人次,工作时长超过60个小时;他们进入两百多户居民家中,室内消杀面积超过两万平米。他们收获了来自感染者本人以及其所在小区居委、物业、居民们翘首以盼的欢迎和感激,也从那些依然定格在主人离开瞬间的房间里,看到了主人匆匆离家时的场景。
以下是陶俊发的讲述。
“穿着大白、背着40斤喷雾器的时间,每天长达4-5个小时”
我们这支防疫消杀队总共有11名队员,我又将这11个人分成ABCD四个小组,一个2人组,三个3人组。我所在的A组,有3名队员。
我们现在的工作流程是这样的。每天晚上,区疾控中心都会把第二天的消杀住址清单发给我。我会按照路线最优化的原则派发给四个小组,每个小组自己也会再去做进一步细化,规划第二天的行车路线。
每天早上8点,我们到区疾控中心报到,吃早饭,领取个人防护和消杀装备,调配好第一桶消毒水。为了能在生理可承受的时限内完成当天任务、避免中途出现需要更换防护服(一来不安全,二来也会耽误时间)的情况,我们从早上起床之后就不太喝水了,早饭也不多喝流质,就是一个鸡蛋、一块玉米、一个包子。全套装备穿好,9点不到就可以出发了。
终末消杀是两个人(有时需要三人)一组。走在最前面的队员用的是常规容量喷雾机,跟喷洒农药感觉差不多,这种消杀在敞开和封闭空间里都是适用的。所以第一个队员的工作,从感染者所在的小区门口就开始了,沿着小区通道、进楼道门、走楼梯,一路走,一路消杀。我们的工作原则,是永远跟着第一个人走,第一个人没走过、消杀过的地方,后面的兄弟是不会过去的。回来的时候相反,第一个队员走到最后面,将我们所到之处消杀干净。这既是对小区居民负责,也是防止我们自己被感染。
第二个队员用的是超低容量喷雾机,喷出来的水雾非常细密(水珠大小在50微米以下),类似于家用加湿器,对物体的整体覆盖性更好,非常适合房间等封闭空间。所以第二个队员的工作,一般从楼道门入口开始。
进入感染者家中,也是跟着第一个队员的路线。一套七、八十平米的房间,室内消杀工作大概需要20到30分钟。但加上从小区门口进入、爬楼梯、房间消杀、再爬楼梯、回到小区门口的时间,平均是40-60分钟。而每个队员每天背着那个40斤的喷雾器的时间,长达4-5个小时。
每个小组每天完成5-6套房子的消杀之后,再返回区疾控中心。
“最复杂的一单,我们一天当中去了三次”
我们已经做了10天消杀,也确实经历过各种不顺利的情况。
那是我们当天第一单。这是一栋商住两用楼,正面是商场进出口,背面是住宅区进出口,但两个进出口都被铁皮封掉了。我们联系业主,他说等他联系一下居委,因为根本不知道楼下的情况。
好,我们就去做第二单。做完第二单回来,又到了那个小区,按照业主的指点找到了小区的入口,仍然被铁皮围挡住了。
我们又去做第三单。再回来,终于有个保安开了门,但到了业主的楼栋下面,发现楼栋门也被铁皮封了。耽误了很久,才终于把楼栋门给打开了。
他家住6楼,我们一路消杀从楼梯上去,进门一看又傻眼了。虽然他报给我们的是一户,但里面是复式,房间很多,总面积大概有200平米以上——这是我们迄今为止做过最大的一套。
我们消杀做到一半多,两桶药水都快见底了——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。那天我们组结束得特别晚,回到区疾控中心,感觉整个人都瘫掉了。
无论如何,这单算是完成了,心里还是高兴的。可能是消防员天生的责任感吧。
还有一次,感染者告诉我们已经把钥匙交给某某了,这个某某就住在同一个小区;而且该小区处于封控状态,他肯定在家的。我们快到小区之前联系,发现某某的电话一直打不通,我们又不能一直等下去,这一单也没完成。
就我了解,在阳性感染者确认之后,街道、居委其实都会第一时间组织力量,对楼栋的公共区域进行重点消毒。但他们觉得消毒力度还是不彻底。所以我们每次进小区,接待我们的不管是居委还是物业还是普通居民,以及之前我们在联系阳性感染者的过程中,他们都表现出了十分的期待和热情。很多居委、物业都强烈要求我们,在把感染者家消杀完成后,能不能把其他地方也消杀一下。
我们特别了解这种心情,但自己每天的行程也非常紧张,确实无法百分百满足大家的要求。不过,只要是他们特别指出感染者经常活动的区域,或者跟我们的路线挨得近的地方,我们能捎带的,都会给捎带消杀掉。
这里我也想告诉大家的是,我们每完成一单出来,都会进行严格的自我洗消;我们自己,每两天进行一次核酸检测,没做核酸的这天也会进行抗原检测。
“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这么密集地进入这么多人家”
虽然我自己是消防员,工作中也有需要进入市民家里的时候,但做防疫消杀工作,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密集地进入这么多上海市民的家中。为了做到彻底消杀、不留死角,我们需要把所有抽屉、柜门,能打开的地方全都打开,这真是前所未有的经验。从我们接到的任务清单上,业主们给出的要求就五花八门。比如有人说“钥匙放在外面厨房放盐等调味品的瓶子下面”,这肯定是老公房了,家家户户的厨房都在公共走廊上。去消杀的时候,除了他的房间,公共走廊也要进行彻底消杀。果然,我们的队员消杀完成之后,居委的工作人员特别感激我们,说这下其他邻居终于可以放心出来做饭了。
我自己印象非常深的一单,业主指出的消杀地点包括:1楼厨房间、2楼卧室、3楼卫生间加一个卧室。这是南昌路上的一套老房子,是我们A组过去消杀的。那个楼梯特别陡峭,楼梯间里光线特别暗,我们又是背着喷雾器爬楼,防护面罩也已经雾蒙蒙的了,我跟在后面,真怕前面的兄弟一个不小心栽下来。我想拍个照片给兄弟们做个记录,但光线太差了,而且我们的手机都是带着防护膜的,结果拍出来的照片很糊。
我们应该是感染者被转运之后,第一批进入这些房间的人,也因此看到了主人最真实的生活场景。最常见的,是很多人都忘记了关灯,我们都会帮他们一一关掉。也有很多业主窗户没关,我们消杀的时候也会帮他们关掉,进行密闭消杀。
离开之后,我们也会打电话跟一些业主交代一下,比如有些裸露在外面的零食、水果,回来后就不要吃了;未开封的瓶装饮料还能继续喝,但因为我们做过消杀,要记得把瓶身整个洗干净之后再饮用等等。
应该是因为我们自己也有家庭,将心比心,每次进入这些阳性感染者、这些普通老百姓的家中,我们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。
在跟我们通电话的时候,得知我们要去他们家里进行消杀,这些阳性感染者是很开心的,他们的一部分担忧也因此释怀了。疫情当前,我们这个小团队能做的,就是用我们专业、细致的消杀工作,努力保证这些感染者回家之后面对的将是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,同时也给同小区居民带去可靠的安全感。
(来源:新闻晨报 记者:孙立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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